摘要: 书面语把父親的父母称谓祖父祖母。口语和方言北方人称爷爷和奶奶;南方人称公公和婆婆。而我的家乡江苏常州确把父亲的父母称作"老公"、"親娘"。常州人特别考究一"老"一"親"的含义,寄托着人间的深情厚意,对乡愁的传 ...
加拿大微小说 (真实微小说) 親娘的背影 书面语把父親的父母称谓祖父祖母。口语和方言北方人称爷爷和奶奶;南方人称公公和婆婆。而我的家乡江苏常州确把父亲的父母称作"老公"、"親娘"。常州人特别考究一"老"一"親"的含义,寄托着人间的深情厚意,对乡愁的传承和敬意。 我曾经对侄兒说,你们也已当爸了,你们的兒女叫你的爸妈,还是传承我们的习惯称呼,称"老公""親娘"吧! 说到我的親娘(祖母),族谱中曾称她"母仪足式",是我国农村勤劳慈母善良的典型。 记得在四、五十年代我少兒時,农村秋收季节,学校会放农假,一方面使学生能协助家里抢時收割,同時也培养学生的劳动本色。 农忙农忙,妇女更忙,家务喂猪打谷一肩挑。我妈我婶在上海纱厂打工,这些活就落在我親娘一人肩上。早上,我帮她把昨天收割的稻梱一层层地排在打谷场上晒,下午协助她在打谷稻床上脱粒甩打稻谷。只看到她不停忙碌的背影。乘着场上晒谷的時光,要抓紧去屋基里挑菜洗汰做饭。親娘上灶忙碌,我在灶膛烧火。我学着把稻草拆成虾形塞进灶膛,旺旺的火把我小脸也映得通红。在灶上饭锅冒出腾腾雾气時,息火焖一会饭就做好了。親娘再从另一只锅炒菜……,这時她会提醒我烧第三只锅烧猪食,锅内已放好了麦肤和山芋叶,把第三只锅烧开。她那背上的衣衫,已是湿漉漉的…… 农忙过后,又是忙着种菜,为冬季储藏青菜做腌酸菜做整备。一年到頭,她从来没休息的一天。 冬天,江南的孩子最幸福。此時,常常有苏北的人摇着乌蓬船装着一船的山芋(红薯)停在河码头换稻谷,一斤稻谷三斤山芋,停上二、三天。撑船的是爸爸,把舵的是少年兒子。次数多了,我与把舵少年也熟了,他憨厚少语,确成了朋友。我親娘也叫我邀他来家吃饭。直到我小学毕业来上海母親处上学,还常常想起这位兒時的朋友。看,我们是同龄人,他已帮他的爸爸为生计摇船漂荡了。 夏天里,苏北水田少,其它地方的人要歇夏,可苏北哪一家人还要为生活忙碌。我很期待那位苏北少年朋友,但是来的船上不是他。撑船的还是他爸,把舵的换了他十五、'六岁的他的姐。他们来江南打季节工帮人家罱(nian)河泥做堆肥的。这几年都熟了,终要请他爸罱上二、三天河泥。他们罱上一船河底泥,在我家指定的河滩旁的泥潭里一揪揪的拷进去。他们拷(抄)一层河底泥,我就散上一层稻草。这样做成堆肥,到初春再挑到大田作施肥。我親娘供他们一日三餐,对帮他爸把船的女兒特爱护。她穿着一件短袖的手工臘染的兰底白梅土布衫,下面黑色过膝中裤,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你,就是不笑。我親娘对她说,"做我的干孙女兒吧!"说得她脸红红的,她答应道,"干奶奶好!"我親娘慈祥的脸上浮起了笑容。親娘想起了箱子里也有段与她衣衫相似花色的爉染土布,是用作包袱的,刚好与她的上衣相配。就说,"你等等。"急匆匆到里屋拿出一块料,"这块布料一花色与你衣衫相配,送给你做裤料。你一定手巧,自己裁着做条裤子。"她马上说;"谢奶奶。"这妹子特灵巧,我親娘又多了一个孙女,特喜欢这苏北妹子。人们常说,淮扬出美女。确实在理。 冬天里,親娘教会我利用灶膛余火烘山芋。到饭香灶膛火灭了,就把山芋放进膛里,用刚灭火的稻柴灰盖上,约莫一个時辰,山芋就飘出了香喷喷的甜味,真诱人。 四、五十年代的冬天,江南常下大雪。一下就两、三天,积雪起码有三、四十厘米。场上的稻草垛三`、四个高高丛立列着。草垛帽子上的积雪会被阵阵西北风飘洒下来。我的脚跟年年冬天生了凍疮。親娘就会帮我燃起脚炉。这是铜制的象砂锅。炉盖上有透气换气的许多小洞供散熱。親娘先把砻糠(稻谷皮)放在脚炉内,再用火钳夾着刚灭的火灰铺在砻糠上。親娘说,"火灰不能太多,多了脚炉会不‘发',又会冒烟嗆人。"在除夕前天的下午,我会踩着脚炉在门口等着妈从上海赶回过年。哪時的江南年底常会下大雪,我妈我婶在上海纱厂打工,放年假也要到小年夜,再买火车票回乡,已是除夕了。雪路难行,我婶的弟弟会划着小鱼船去车站接她。我妈有時比她晚放一班工,不能同行,但不管大雪纷飞还是雪盖泥路,镇上去火车站接客的公私船最后一班也开走了。想到家乡的親人,有公婆一年的期盼,丈夫兒子的等待,一个弱女子,哪怕下铁,满天飞雪,也会拼命赶回家来吃一顿年夜饭。这样路途的苦难,到家了终说"明年再也不回来了。"可是,年年难过年年过,年年难回年年回。"为的是被一缕"乡愁”牵看,对公婆期盼的承诺,对夫婿和兒子的親情。 我的親娘看出了我的心事,叫来了我的堂弟妹,一起玩捉麻雀。她拿来一面筛米的筛子,一根细草绳系着筛子背面的六边形格子,放绳子四、五米远,人躲着拉往细绳子,筛子下面放些米粒,等待麻雀觅食。……当见麻雀来觅食時就突放下筛子罩住麻雀……此時好高兴啊!后来我也有了女兒,她八、九岁時,过年,由我妈带回乡几次,一到下午就会吵着要回上海。我妈也学着我親娘哄我的样子,唤来我的侄兒女,陪女兒玩抓麻雀的游戏,……今天,女兒已长大成人,哪有着乡愁的游戏,还不会忘记…… 上月,我带着弟妹侄兒女回老家一次。经过修葺的祖屋,不見了灶头,灶头早已消失在农村生活中了,是家乡早已进入现代化社会,都用上煤气灶了。可我还是不時地想起它在最简陋的房子中,首先散发的温馨的家的气氛,不管春夏秋冬,不会忘记在灶间最忙碌的親娘的背影。我的二妹娟对我说:"哥,我听到了親娘在中午放学時唤我的声音,‘娟娟,饭菜在锅里.,热的,吃吧!' "。 有家的孩子最幸福。在灶台散发出的饭香、菜味、唤叫声,这就是人间充满的烟火味,是最最親情的味道。 作者:任展宏 筆名红柳,髙级讲师,会国优秀教师。加拿大中国筆会会员,专栏作家。 |